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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埋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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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埋葬

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在大街上找了一天,於暮色漸沈時分回到了家。

橫濱的雀鳥少得可憐,一入夜更是無影無蹤,唯獨那港口的白色海鷗間雜著幾只黑鴉,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成為黑色的一片,分不清誰是誰。

兩人難免心中著急,他們覺得豐月不像是不告而別的人,況且昨日他不過帶走了500多日元,雖然夠買一天的菜,卻絕不夠三餐與一夜的住宿。

松田陣平匆忙報了警,卻被橫濱警方駁回。

“嘖,還不足48小時呢,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,說不定離家出走了呢,你們再等等吧。”

“我們署裏忙著處理港.黑惹出來的禍,沒空顧忌你們。”

“你們要真著急,叫東京人來幫忙唄,你們不是什麽爆.處.組的新星嗎?東京人不至於這點面子都不給吧?”

這些話聽的松田陣平想要沖去橫濱警署打爆那群屍位素餐者的狗頭,但終於還是被萩原研二攔下。

“不要沖動,強龍壓不住地頭蛇,何況橫濱的水比我們想象的要渾……”

“那怎麽辦?總不能讓好好一個大小夥子莫名其妙失蹤吧?再怎麽說,他可能真的因為我失憶了……”

“萬一遭遇不測……”

萩原研二搖了搖頭:“不,別把事情想的那麽糟糕。”

“我們都不知道他的來歷,萬一豐月是真的有些私人事務要處理呢?”

“要不我們先回家看看?如果他還沒回來,明天我試試聯系班長看看有沒有辦法撥人過來找。”

松田陣平緊了緊拳頭,半晌松了牙關同意。

伊達航和他們同一級,但因為穩妥的個性和令行禁止,比起雖然具備天才名聲卻得從底層做起的他和萩原研二,更加受到上級器重。伊達航出面的話,說不定能說動東京的警察聯合橫濱辦案。

兩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地回到了公寓,萩原研二下意識用鑰匙去開門,卻發現門並未鎖。兩名警察對視一眼,立馬心生警惕,松田陣平後退一步做好格鬥準備。

“啊你們怎麽才回來啊,面要坨了。”

“豐月???”

兩個早出晚歸找尋豐月的人立馬臉色黑沈——嘿這小子怎麽回事!他們在外邊找來找去生怕他遭遇了不測,他倒好,一夜未歸跟個沒事人似的!

很好,松田陣平握拳,額角猙獰——他才二十出頭,已經體會到將來小孩叛逆期夜不歸宿的憤怒了!

老父親的心情誰懂啊!!!

【他們好像很生氣誒……】

“啊,為什麽啊?”豐月不解,手上動作沒停,將煤氣竈上燒著的烏冬面舀出來,點綴上一顆鮮雞蛋,完美!

【你忘了嗎?你昨天離開家是上午前,你一夜沒回來啊!】

“——嘶,好像是的,大事不妙!”

豐月剛一醒悟,就被兩道黑影襲擊,狠狠壓倒在沒有地毯的冰冷地面。領口被松田陣平揪起來,卡得他呼吸不上來。

“臭小子!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!你知道街心發生了什麽嗎!這麽多人打架,你在外邊居然不報個平安!”

直面松田陣平怒火的豐月被搖晃得腦漿都快搖勻了。

幾分鐘後,烏冬面的熱氣蒸騰而上,兩個警官又蒼白又黑沈的臉色終於恢覆了正常,但兩雙好看得不一致的眼睛仍舊盯著他,手裏的筷子幾乎將面戳爛。

“好啦好啦。”豐月認輸,臉上裝的十分乖巧,“我承認是我不對,可我也沒有做壞事啊,我可是救了好多人呢!”

“不需要你救!”松田陣平皺眉,怒色再次升騰於黑眸,“救人是我們的事情,你不要逞強!”

“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。”即便萩原研二在旁邊瘋狂遞眼色讓他不要和松田對著幹,豐月仍然堅持自我。

“你也就是個普通警察,在橫濱地界甚至比不上我厲害。”

“嗤——”

“你別露出那種諷刺的笑容哦!”豐月仰倒在椅背,翹起二郎腿,又慵懶又危險,“我說真的。”

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紛紛一楞。事實上,來了橫濱那麽多天,他們對這裏的一切倒是有些了解,這裏似乎真的與東京不同。

尤其是這裏的部分人,擁有異能。

難不成豐月也有?

松田陣平終於有了些許懷疑,眉尾一挑,身體傾向豐月。

“你也有異能?”

然而男孩不接招,他低頭嗦著面,乖巧的神情與那張靡麗的面孔很是反差。

一口吃飽,豐月微微打了個輕嗝,似笑非笑地看著兩個試圖打探他秘密的警察。

“大概是吧,所以我有充分的能力保護自己——當然,也有能力救一些我需要救的人。”

深夜,將一間小臥室讓給豐月而只能擠在大房間裏的兩個男人都不曾入睡,豐月的話始終盤旋在腦海,讓兩人不得不細細地將每個字詞拎出來分析。

“你說這孩子到底什麽意思?”萩原研二盯著天花板,將枕在腦後已經發麻的手臂抽出,翻了個身面向松田陣平。

縮在臨時加塞的躺椅上的松田陣平看向萩原研二,他的黑眸被陽臺處進來的月光照的煞亮,很明顯白日找人的疲憊沒有將這位警官徹底擊倒。

反而,那個少年所擁有的秘密就像毛線團,引得這只黑毛的貓咪抓心撓腮。

“你看,他說的是‘需要救的人’,這個說法不是很奇怪嗎?”

“有什麽人是他需要救的嘛?他不是說自己失憶——啊,不會這個臭小子真的在騙我吧?”

萩原研二見松田自言自語始終沈浸在推理之中,嘆了口氣——自己這位幼馴染是有點子執拗在身上的。

“算了算了,他不願說就別問了,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嗎?只要他沒做壞事就好了。”

“啊啊啊hagi你怎麽能這樣就相信他啊,萬一他又騙我們呢?”

萩原研二用枕頭捂住耳朵,決定摒除松田的噪音先行入眠。

一夜好夢。

**

豐月安全地出現在了兩位警官的公寓,但同時,他依舊眉心割裂地立在橫濱無人而至的海邊。

黑衣黑發,全身纏繞著大量繃帶的男人搖了搖頭。

“你很清楚,他已經死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他不該死的,要不是我……如果我沒有帶他回來——”織田作之助的嗓音有些滯澀,幹涸得連一株雜草也養不活。

“如果我沒有帶他回來,是不是他就不會死?”

“織田作!”太宰治露出來的唯一的那只紅眸意味不明,他不喜歡織田作陷入一些假想中去,“你要明白,如果今天他沒死,照樣有其他人會死——你應該很清楚,那種情況下死的是誰。”

“是店老板,是五個孩子。”

“所以你還要進行假設嗎?”

殘酷的話語如同天上高懸的冷月,用最尖利的那個角刺痛了織田作的心臟。因為太宰治讓他認識到自己的卑劣——是的,比起犧牲豐月這個認識不到一天的“陌生人”,他更希望孩子們活下來。

現實就是這樣泥濘而罪惡……

“我——我還可以去寫完那本書嗎?”織田作苦笑,“他非我殺,卻因我而死。”

“織田作!”太宰治早就知道好友的仁善會給他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困頓,可太宰治也沒有想過,織田作之助無法拋棄那些虛偽的東西,直達問題的核心。

“善良不是不殺人便能達成的!”太宰治吐出一口濁氣,“你可以堅持你的正義觀,但假使你那樣做了,便要堅持到底,你明白嗎?”

“從裏到外,透透徹徹,既然不殺人,也不要因為那些非你所殺的人的死亡而崩潰——織田作之助,這不是強者之路。”

太宰治望著海上被鋪陳開的清輝,眼神渺茫。嘴上那樣強硬堅定地勸說著織田作,可太宰治十分明白,自己現在也站在一個岔路口。

接下來的一步,是走向光明——亦或繼續在黑暗裏茍且偷生?

海濱的風攜帶著暖意和鹹澀的香氣,拍打在冷石上的海水擊打出黏膩的泡沫,試圖洗刷掉這一天所見證的血腥。

天將明,織田作盯著男孩那已經死去卻詭異地保持著笑容的臉龐,低低出聲:“我明白了。”

“太宰,我不會再逃避問題了。”

“我要離開港.黑。”

織田作之助的聲音輕的像一陣風,卻依舊被太宰治捕捉到了。那雙死寂的紅眸有些訝異,一秒後又轉為了然。

“啊。”太宰治雖然很想清明地應和織田作一句話,卻發現自己做不到。

“那樣很好。”

織田作要離開港.黑,那麽自己呢——這是一個太宰治原本並未考慮過的問題。可是這幾天的所有事情,都在逼迫他思考。

阪口安吾的間諜身份,還有,森鷗外精明的商人本性……

自己待在港.黑是否正確?

那死去的少年給了織田作之助一個答案,卻好像,並未仁慈地賜予自己一個堅定的回答……沒有人推太宰治一把,他必須主動邁步。

“哈哈哈。”太宰治突兀地爆發出低沈的笑意,“不知道是否要感謝你呢……”

織田作之助從沙灘上起身,嘴角的胡須因為一夜的靜坐又冒了出來。

“太宰,我們——把他葬了吧。”

【作者有話要說】

豐月:靠!誰啊!誰要把我葬了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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